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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成佛在人間?

一、成佛在人間?

佛法因緣生,凡有法必有因緣,必有其時代背景及所特定意義。法法皆佛法,無一法不是。若執著有法,有非法,則是沒能契入了義境界,則所行必有過失。印順導師根據《增一阿含經》經文說到:「佛世尊皆出人間,非由天而得也」。這是為了要針對六世紀以後印度佛教大乘中,將菩薩天神化的弊端,所以才特別強調「人間的菩薩行」,讓現前的人在世間上也能起到菩薩利他的作用,以累積個人將來成佛的菩薩道資糧。印順導師以「大乘菩提心、大悲心、空性見」等三心為根本,指導大眾,以做為他在現世弘揚佛法,莊嚴淨土,成就眾生修行的目標。這樣的緣起及動機肯定是殊勝的、是值得歡喜讚歎的。從現前教界佛弟子們積極參與世間事務的盛況而言,印順導師的指導也確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這也是這個時代既定的因緣之一。

但是現今也有許多人在做法上卻偏執一方,並沒有將印順導師的本意看清,認為菩薩行應在人間落實,成佛在人間,那就必須得否定了天神菩薩的存在意義以及他方國土成佛的真實性,因而造成了教界各派同修之間的對立與紛爭,那這就已經是偏離了印順導師所要利益當前社會廣大眾生的本意了。譬如現今佛教最興盛的淨土法門,這是釋迦世尊金口宣說,歷代祖師隨之提倡,能令三根普被,直入佛道的徑中捷徑,難道淨土這一法門就必須得否定掉才能顯示靠自力於人間行菩薩道的殊勝真實嗎?這顯然是落入法法有礙的偏執了。其實若是把道理看清楚了,無論修學何法,以何種形式修行,其本質上、目標上都是一樣的,只是眾生各有根性不同,所能適應的法也必然各有不同這樣的差別而已。例如修學淨土法門的念佛人,需不需要在現前行菩薩道?當然也要,如印光大師提倡:「要敦倫盡分,閑邪存誠。要行人所不能行,忍人所不能忍。要代人之勞,成人之美。」這不都是菩薩的美德心行嗎?而成佛這件事,阿彌陀佛有大願方便,為度脫上中下三根眾生能夠快速成佛,因而以四十八大願,為眾生修行無量劫,成就了一條簡單易行、快速成佛的門餘大道。只要稱念名號,信願具足,便可與祂所成就的願力相應,而得於在這一生中蒙祂接引往生極樂世界,一往生便現證三不退,感得如同觀音勢至、文殊普賢所證的境界,直至一生成佛,這就說明了在他方亦能成佛,成佛並非只在人間,而在他方成佛同時也並不妨礙在人間成佛,求生到極樂世界成佛的菩薩,不也都能隨意隨願,倒駕慈航,再到十方乃至人間示現成佛?所以不必要偏執於一種思想理論而論對錯好壞,只要隨其個人的根性願力因緣去修行都很殊勝。

在人間成佛,從苦樂參半的大環境因緣來說,確實成佛的功德容易成就。但能如同釋迦世尊在一生成佛,如六祖慧能在一生開悟,那都得累劫以來已積累了足夠的菩薩道資糧才能示現如此。換句話說,若你累積的資糧不夠,那就得再修積無量劫,不斷回到人間靠自力行菩薩道,而且還會進一退九,還有隔陰之迷,修行期間是苦不堪言,而且這出世的成佛功德,也不知要修到牛年馬月才能具足。若是同時也能結合釋迦世尊所開示的特別法門,也接受阿彌陀佛的強緣加持,到臨終之時先發願去一趟極樂世界去轉轉,只要須臾間,一往生就現證三不退,六通現前,沒有隔陰之迷,所修功德也不會再退轉,花開見佛的當下也可以立即再迴入娑婆,在人間快樂地繼續累積菩薩道資糧。這就如同接受父母的大量資產,使你有更充分的條件去創業一樣,這對無論上根、中根乃至下根之人,都決定是強大理想的助力,也並不是只有下根怯弱之人,因為已經沒有路走了,才需要仰仗阿彌陀佛求生西方,實際上這是很務實的大利益,同時也不妨礙現前在人間靠自力行菩薩道,乃至將來在人間成佛,真正有大智慧的人應該要能衡量這其中的利害得失。

而念佛求生西方的人在現前也同樣必須要在人間行菩薩道,並不是念佛人就只要念佛就行了,就可以不管人世間的事、不累積菩薩道資糧了,但重點是我們念佛人在人間到底要行的是什麼樣的菩薩道?這個一定要搞清楚。當然,法法無礙,無一法不是佛性的圓滿顯現,所以眾生可以依各人的因緣根性去做,無論慈善、環保,無論教學領眾、無論念佛行法…通通都是在累積個人的菩薩成佛資糧。但雖說世出世法不二,佛法不離世間法,在形式上是一體不二,但在人間所行任何一法,內心中是否真有出世的精神在裏頭,若沒有,那所行的世間慈善醫療等等就不是佛法,還是屬於六道輪迴裏的業因,這方面的釐清是非常重要的,否則掛名為佛弟子,也努力在人間行菩薩道,行了半天卻還是世間的俗人,最多只能感得升天的果報,還是無法超脫三界,還是要永遠沉淪在六道裏行菩薩道,那這樣修學佛法的實質意義也就失去了。所以要靠自力發願累世來人間行菩薩道累積成佛資糧的行者,必須要掌握一個原則,那就是太虛大師所講的標準。太虛大師於一九三八年的著作《即人成佛的真現實論》裏提到:「墮世年復年,忽滿四十八,眾苦方沸騰,遍救懷明達,仰止唯佛陀,完就在人格,人圓佛即成,是名真現實。」這段話裏提到的「人圓佛即成」,並不是把世俗人的標準做到就能成佛,而是在世間人格道德的標準之下,還要達到人「圓」的標準,這才能成佛啊!「圓」的深義說到底就是指開悟,開什麼悟?悟到「諸行無常,諸法無我,寂靜涅槃」,要依緣起性空的悟性來行一切人間菩薩行,要依印順導師所提:「大乘菩提心、大悲心、空性見」這三心來行,這才是佛法,所積累的菩薩道功德將來才可望成為成佛的資糧。

所以,所謂的「人成即佛成」這個「人成」的標準最終是指開悟,非只是指世間善人的標準。若以為只是把世間人格修好,做做世間的慈善事業就是在行人間佛教,就可以成佛了,也不必再依佛教經論勤修戒定慧,那如何達到人(圓)成?人不圓則佛也肯定成不了,往後就算在人世間生生世世都輪迴來做世間慈善也都還是生死凡夫一個而已。雖說佛法不離世間法,但在次第上也要先深入經藏,掌握了佛法的體性之後,再將之融入於世間一切行住坐臥、舉手投足之間的一切造作上,這樣所行的一切世間事業才能無一不被佛法所攝,若沒有佛法這個出世的體性,這個緣起性空的實相體悟在裏頭,所行一切善法仍舊是輪迴業,與佛法毫不相干,這部分的分辨是非常重要的。

同樣做為社會一份子的佛弟子,善盡社會責任確實是必要的,但既是身為佛弟子,同時也更應當先盡己本分,廣行佛事,以做為安定社會人心的主要貢獻,以佛心佛行隨緣來度化九法界有緣眾生,無論是天界鬼道,乃至人間眾生,使皆能成佛,這才是做為佛弟子最圓滿的人間菩薩行。身為人道眾生,當以度化人間眾生為主,這也是正確的,但也不必因而偏執於此,而忽略了其他道眾生的度化,應該隨緣隨分,廣行佛事,廣度十方各類根機的眾生,這才能符合佛陀度生的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