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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善用孤獨的時刻

一、善用孤獨的時刻
學會善用孤獨是非常重要的事,哲學家羅素曾說過,人如果沒能善於孤獨的話,世界上大部分的成就都無法產生。叔本華也說過,孤獨是卓越心靈的命運。學佛之後對此我特別有感受,正常的凡夫多半都是不喜歡孤獨一人的,因為孤獨一人總難免會較孤立無援,容易受到別人的欺負,而且孤獨一個人總也會引來異樣的眼光,是不是你這個人有問題?身心不正常,所以你才會是孤獨一個人。相對的,家大業大就是福大勢大的表徵,這就是中國人普遍的價值觀。實際上真正能夠善用孤獨的人,他也一定同時具備適應合群的能耐,只是可能暫時沒有因緣顯現出來而已,因為相對之下,要獨自面對一切生活的種種考驗以及面對個人的內心世界,這個難度和層次要比在人群中高得多。所以如上哲學家所說,真正要有大成就的人通常都必須要能善用孤獨,反之,一個人若不能學會善用孤獨,那就得在不得不孤獨的時刻裏忍受你永遠無法擺脫的寂寞痛苦。

特別是對一個修道人來說,孤獨的時刻往往是成就道業,證入心性最必要的階段,因為證道是必須要累積長時間的寧靜,直到心如止水的境界,才能夠在一剎那間證入空性之中的,若是一直在人群之中,心是很難以捕捉到那個片刻。對我而言,獨自一人修行的日子,對我的人格成長及修道上的幫助極大,一般女眾比男眾較為弱勢的先天差異之一就是依賴性、不獨立性,所以就更難成就一個完整健全的獨立人格,更不要說成為一個名符其實的大丈夫、人天師表,因此雖然我也喜歡在人群中享受彼此相互扶持、相互照顧的日子,但是我明白那同時也是障礙自己成就獨立最主要的因素,所以我會很願意隨緣地接受孤獨的磨練因緣。在我被迫離開剃度常住而開始成為了一個流浪江湖的雲遊僧之後,雖然所到之處,幾乎也都能受到其他僧團的歡迎,大多極力希望我能加入他們的團體中,畢竟我還年輕,還有點才華,但是相對於在獨自中修行的因緣,若沒有十分特殊的強緣,最終我還是選擇了面對孤獨這門課題,藉以成就自己修行的道路,所以離開剃度常住這十八年來,偶爾在其他僧團住的時間都不長,都只能算是參學或掛單的性質,而且即使身在僧團與大眾共住時,我的孤獨感也是一直存在的,因為在現在這個以追求功利為主,時間就是金錢,又有門戶之見的大環境裏,也很難有機緣遇到真正能談心的對象,若要再加上自小在家庭的成長階段,我孤獨一人的內心歷程,至今應該已有幾十年了吧!如今這麼長時間的孤獨感造就了我什麼呢?終於助我下定決心要超越這份孤獨感,直下承擔,進而善用當下的因緣,這份超越不但使我真正能夠獨立生活,並解決大多數的生活事務,也讓我的心思更加清明、性格更加堅毅,最重要的是使我找到了最重要的入道之門,以至於當我進入到空性之後,突然間便不求而得地徹底打破了這種孤獨感,進入到與宇宙合一、與大地合一、與花草樹木、日月星辰,乃至進入與一切人類合一的心境,內心感到無比的溫暖與豐盛。現在的我看一切人都是自己、都是大善知識,不斷地在面前為我示現種種不同的相貌,成就我去除種種的業習,我的心中時時都充滿感恩與富足。雖然煩惱習氣還是會不時地伺機而動,但我已有把握能不受影響,只是任它來去自如,即使偶爾再失神,覺察到又被煩惱習氣入侵了,我也能及時回到正道上。這種圓滿無缺的大受用,是我付出了此生數十年的歲月,獨自面對多年來的孤獨感,以及成長中種種的痛苦所換來的成果,因此我對它非常感恩與敬畏,它真是成就我道業最大的恩師。

對於初初學習與孤獨共處的人,我建議先從觀念做調整,要先願意接受孤獨、進而喜歡孤獨、享受孤獨,再要善用孤獨,如此之後便能夠在一切境界中自在雲遊。坦然接受孤獨感是非常重要的,不必要去在意一般人的眼光,也不要害怕即將要獨自面對的難題,這些對你都正是最好的推手。進一步還要去學習喜歡孤獨、享受孤獨,因為在高層次的空間維次裏,也就是佛家講的自性本我的地方,那裏只有你獨自一人可以進入,無法與人共同完成這件事,而當你進去之後,你的孤獨感自然就會消失,你會接收到宇宙間一切的能量、與一切合一,接著再要善用孤獨的時刻,去完成更多自利利他的行業。

根據我自己的經驗,我感覺獨自一人所能完成的事,是在群體中的數倍,這是指在個人的創作及獨特的運作方面,若是要完成龐大的事業,那當然就得還要群體的力量共同來完成。譬如這些年來,我獨自一人開著車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台東,在這裏買了地,很快地就建立了一處兩百多坪由八個貨櫃屋組成的靜修關房,在這裏每天除了自己要做的功課之外,還要自己整理及維護內外環境,另外還要煮兩餐給自己吃,偶爾再安排傳授八關齋戒的活動讓網路的學生們也能有機會來掛單學習。平時每天還要抽時間寫書,以前還時常要準備出國弘法的稿子,現在是禁足止語期間,才得以自己念佛的行門功課為主,在臉書上也還有一群跟隨我多年的網路學生,雖然他們都已經能夠獨立管理平台自修學習了,但還是不時得去關照一下他們的學習狀況。而我獨自一人在做這些事,並不會讓我感覺到力不從心,相反的卻是樂在其中,精神好時就多做些,體力不行了就休息,盡量活在每一個當下,善用孤獨的時光,享受一切因緣帶給我的成長果實。若是有合適的機緣能在人群中貢獻自己的所學之時,我也是會義不容辭地歡喜隨順,因為我明白,那也是我完善人生的一個必要面向,只是心裏面都是抱著一切隨緣的想法,該是我孤獨一人,那就我老實地善用孤獨,若該是我在人群中付出時,那我也就盡量的發揮與學習,一切都順其自然,如日月星辰般地自然運轉,該是什麼時候上升、該是什麼時候落下、都隨它自然地各安本位,因為我早已體認到無論是上升或落下,我永遠是那個能覺知、能變現出宇宙萬物,那不生不滅、不增不減、永恆不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