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性的鬥爭
「鬥爭」,似乎普遍存在世間人的特性當中,無論在紅塵中、在佛門中,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有鬥爭,這個事實大家是不難看到的。而我身為凡夫俗子應該免不了也有這個特性,但幸好我天生還算是較不好鬥、不願鬥也鬥不過人家的,所以從小到大經常都是還沒開戰就成為了明裏暗裏被修理的對象,這看起來是挺吃虧的,但我還是覺得是幸運,因為在傷人與被傷之間,我還是寧可選擇被傷的角色要來得安心些。
在我初出家時剃度師父就曾經對我訓示過,在這世間無論是走到哪裏,你不是管人就是要被管,除這兩種角色沒有第三種,當時我完全無法理解和信受,而現在我能體會到這話講得確實很符合世間的現實。在我初入佛門時就是因為這兩種角色都不是,又是個對僧團完全一無所知的空降部隊,所以一時間就很難以適應,一初出家就立刻跌得滿頭包,才剃度不到三天就被師兄弟修理到哭了,到最後也竟然被逼迫淪落到幾乎沒路可走的地步。為什麼會這麼淒慘,其實到現在我也還真是不十分明白,因為我還是很難體會到當時身邊那些人的煩惱怎麼能有那麼樣地重。
曾經聽說在僧團中要當個管人的執事首先就得要夠強勢,心也還得要夠狠,才能壓得住所有想像中的對立者,因為要管一個不怕死的,一心只想了生死的出家修行人那可是比管一連的軍隊還難,所以你若不能也來個更加強硬的手段,那就只能當個被管的。若真要當個被管的,那也還得要夠柔順、夠聽話,也不可以太過執著分辨是非對錯才行,否則在僧團裏也沒有你安身立足之地,很快就會被「護法神」給請走了,而且還必須要學著做到完全沒有自己的看法,最好也能一輩子完全沒有主動自我的表現,像牛一樣的只會天天耕田而不多事,這樣才能做為一個能被上頭放心的人。
我自己捫心自省在這兩方面確實都做得不好,我是既不夠本事強硬,內在的我慢身段又不太能夠柔軟下來,這當然也必然就成了他人排斥和防備的假想敵了,這個業障還真是讓我在佛門裏著實吃了不少的苦頭,雖然當初也真是好心出了家,滿懷著出世的道心,一心就想要了生脫死,卻也竟然召感了被冤家磨練到了幾乎無路可走的恩典,可以說是已經歷過大死幾次的深刻體驗了,現在好不容易雨過天晴、離苦得樂過後再細細回想起來倒也能感到幾分慶幸。如今,幸好我也總算已能靠自己的堅持走出了屬於自己開創的一條路了,雖然也只能算是在細小的夾縫中存活下來的窄窄的路,但整個修行過程卻已足以讓我的生命力蛻變得更加強盛不衰,這才是更加珍貴的收穫,因此我現在心中只有滿懷的感恩,早已沒有絲毫不好的念頭存在。
在這段談到「人性的鬥爭」的經歷當中,我想和大家探討和省思的是角色的扮演,在團體中,管人與被管的爭鬥之間,彼此的分際該如何拿捏得當?我自始至終認為若想要做一個管人的人,還是應當如古德們所教示的要以德服人才是究竟之道,而不是如同有些人的手法,急於在眼前以手段、權勢來強壓於人,藉以穩固權位,另外也還要有足夠的威德力及各方面做事的能力,才能降伏住眾生的煩惱習氣,並且自己也要能承當得了一切因果責任,若不具備這些條件,那就只能老老實實的做一個被管的人,不要急於好為人師,慢慢地再學習累積褔慧,厚積薄發才好,否則真是去管人之後還是會是是非非很多,最終也成就不了什麼好事。
若要做為一個被管的人,那就要打心底學習柔軟,要把自己的看法想法再高的身段都要全部放下,藉機長養自己謙卑的德行,要學吃虧以培褔,要學無我以破我執,絕不去看師長的好壞,不去論同參的對錯,只改自己,不論他人,只有付出,不求回報,唯有這樣的人才能平順地在僧團中存活下來而不會時常感召來一些無理當有理的磨難。這是給大家一點過來人的溫馨提示,希望大家好心在佛門中修行時能少受一些罪,多得到一些護佑,修行路上就可以走得平安一些,否則在大多數半途就陣亡的人當中恐怕也少不了你一個。